眼皮贴近地皮 才能看见草根
作者:孟祥夫
过去10年,他行走在黄土地上,足迹遍布河西走廊、陕北、华北、关中、西南、东部沿海等地的100多个村庄。他以知识分子的情怀和视角,追寻在乡村日渐衰落的皮影戏的踪迹,探寻农民情感表达方式,呈现了一幅宏大、真实的乡村社会图景;他蹲点东部农村,观察农村社会变迁,思考城乡社会二元结构的破解之道,看到了在城市化对乡村带来冲击和挑战的背景下,乡村社会孕育出的新生和活力……
他,就是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与传播研究所助理研究员、现已出版多本有关农村问题著作的青年学者沙垚。
结缘皮影,破译农村“文化密码”
2006年9月,沙垚在日记本上写下一句话,“这个夏天的记忆,属于黄土地上这群敲着碗碗、弹着月琴的皮影艺人。”此前一个月,他来到关中大地,第一次见到了皮影戏。在他眼中,皮影戏,如同那个从《大明宫词》里走出的女子,“惊呆了将军的马匹,踢翻了我人生的花篮。”
那年,正在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读大一的沙垚,在聆听了一场呼吁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讲座后,开始意识到保护非遗的紧迫性,加之当时有媒体描绘农村皮影戏正走向凋零的黯淡图景,种种因素,让沙垚对皮影戏及其扎根的农村产生了日渐浓厚的兴趣。“抢救皮影戏,成了2006年我灵魂深处的声音。”沙垚说。
循着内心,沙垚自此和皮影戏结下了不解之缘,以至于他用“十年清华,九年皮影”来回顾那段时光。
在关中黄土地上,沙垚和皮影艺人同吃同住,以口述史的形式记录老艺人们的手艺传承和他们背后沉淀的历史时光。他深入关中平原东部的华县农村蹲点,在王什字村、刘塬村、梁堡村,他一蹲就是数月,目睹了老艺人们因皮影戏式微而生活困顿的样子。
刘塬村及周边村子素有“影戏的老窝子”之名。沙垚介绍,20世纪60年代,在城镇职工一个月平均工资几十块钱的情况下,当地一个皮影艺人一晚上就能挣10块钱;70年代中后期起,他们便人手一辆自行车,掀起了全村老少学皮影的高潮,可以说风光无限。然而,到了2006年,演一场皮影戏只能挣到50—60元,人均一个月也就收入300元左右。皮影戏成了不受待见的“明日黄花”,坚持演戏的也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如刘塬村演皮影戏的艺人总共不到10个,平均年龄60多岁,他们头发稀疏,牙齿脱落,早已不见当年荣光。
后来,随着当地一家名为“雨田”的文化公司的兴起,老艺人们的命运出现了转机。公司将所有老艺人吸纳为员工,大大提高了票价,同时要求艺人不得私自外出演戏,这在一定程度上导致农村的戏越来越少;另一方面,公司也录制抢救濒危剧目,积极打造民间文化品牌,提高了皮影在城市和国际上的知名度。然而,如何看待和分析这一做法?究竟是保护了皮影戏,还是带来了新的传承危机?
沙垚觉得这需要深入到皮影戏曾经扎根的社会结构、历史传统和文化土壤中进行讨论,他认为既然今天皮影戏的传承出现了问题,那么就有必要回头看看过去皮影戏是如何繁荣地生存的。带着这些问题,他开始大量阅读人类学和政治经济学的经典作品,寻找解决之道。“我学会了参与式观察和深度访谈,学会了倾听和记录,不再自诩精英,不再颐指气使地告诉农民应该如何传承自己的文化。”沙垚说。
在研究上,他来了个大“转身”,尝试着破译农村的“文化密码”,寻找潜藏于亿万民众日常生活中的“正能量”和“价值感”。从此,沙垚进入了一个更广阔的世界,一个复杂、多元,而又显得脆弱的农村,成了他倾力研究的对象。
下沉基层,和农民“掏心窝子”
“离基层越近,离真理越近。”这是学院老师对沙垚的教诲。“只有眼皮贴近地皮,才能看得见草根。”这是一位云游诗人的寄语。
在江苏农村长大的沙垚,对农民和农村带有天然的感情。他曾深情地说,我愿意匍匐在大地上,风雨兼程,铭记一段人生。在黄土地上蹲点,带着学术思考和人文关怀“沉”下去,是他对脚下这片厚重土地的敬意和回馈。“知识分子不能靠想象了解农村,不能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对农民指手画脚,而是要迈向农村、深入农村,倾听农民的表达,和他们交朋友,为人民拿起笔杆子。”沙垚说。
一开始,老艺人并不把眼前这个还没踏出校门的“毛头小子”当回事,对采访也有些应付。“如何才能真正走进老艺人的心,让他们跟我掏心窝子?”沙垚问自己。为此,他转变身份和心态,不把自己当村里的“外来者”“局外人”,而是与老人们同吃同住,融入他们的生活。到了清明节,沙垚和研究伙伴们专门前往刘塬村为已经过世的皮影艺人上坟,以示敬重,这赢得了村民们的认可和称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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