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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焦旅匈华侨第2代:打入主流社会的王牌是什么?

更新时间:2017-10-13 23:43:12www.2ndflr.com云南旅行社153

编者手记:曾经听过一个很形象的比喻,把海外华人的第二代子女比作是“香蕉人”,这些孩子虽然长着一副中国人的面孔,但由于他们从小就跟随父母定居海外,所以中文功底不深,思维方式也完全是西式的,就象香蕉一样黄皮其外,白瓤其内。

来到匈牙利的这许多日子,我结识了很多和我年纪相仿的中国朋友,他们都是当地的华侨子女,自幼跟随父母浮海远游、寄籍外洋,如今,他们都已长大成人,在人生的旅途上,要面对和国内的同龄人相似的求学、就业、婚姻、家庭等方面的压力与抉择,所不同的是,他们生活在海外,要在匈牙利成就一个年轻人梦想中的人生……从本期起,我们将开辟专栏,邀请旅匈华侨的第二代子女做客、访谈,也希望经由我们的笔向大家展现一个多姿多彩的华人世界。(匈牙利《欧亚新闻报》为其“关注旅匈华侨第二代”系列报道配发的编者手记——中新网注)

(一)

我是一个喜欢收集故事的人,我常常幻想在寒冷的冬日,在熊熊燃烧的炉火旁,和一个最亲近的朋友秉烛夜谈……

我的这篇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位女导游,她的经历不过沧海,不越桑田,如同生活在我们身边的每一个普通人:欢笑着,悲伤着,但却真实而从容。于是我把她的经历记录下来,送给所有在欧洲生活着的、品味过孤独和苦闷,却热爱生活,从不轻言放弃的朋友们。

认识陈,是在美丽的布达佩斯。当时我刚到匈牙利,在一位朋友的家宴上,我见到了她。陈二十八、九岁的样子,斯文有礼,却不善言谈。一开始,我并不知道她是当地的华侨,见她一脸的矜持与拘谨,还以为她和我一样,是初次来匈牙利,我不禁以北方人特有的豪爽与热情对她说,我在布达佩斯有一些熟人,如果需要帮忙,尽管找我。听到我的这番话,一屋子的人都笑得合不拢嘴,陈也抿着嘴笑了,她像个大姐姐一样拍着我的肩说,“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我十四岁跟同父母来匈牙利,现在已经十五年了。”也许正是因为有了这段小插曲,我和陈之间一下子感觉亲近了许多,我们像两个好朋友一样侃侃而谈,陈也对我敞开了心扉。

陈出生在天津,自幼跟随爷爷在北京的军队大院里长大,那实在是一个象牙塔般的地方,却培养了小女孩正直、坚强、敢于面对困难的勇气和性格。她十四岁那年,父母辞职下海,双双来到匈牙利,年幼的陈只能跟随前往,因为那时的她还不懂得选择。陈的父母刚到布达佩斯时,人生地疏,两手空空,他们从摆地摊干起,沿街叫卖。陈对我说,她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初到布达佩斯的那几年,经常是半夜运货的车到了,父母就要爬起来,自己给自己当搬运工,一干就是一宿。那段日子虽然苦不堪言,但总有苦尽甘来的一天。九十年代初,处于市场转轨期的匈牙利商品匮乏,蜂拥而至的中国“倒爷”们迅速填补了这一空白。陈的父母经过早年的艰苦打拼,已有了一笔可观的积蓄,也实现了在匈牙利的“淘金之梦”。当我问及她父母的近况时,陈说,匈牙利的华商其实很辛苦,他们既感叹竞争激烈、生意难做,又不愿放弃赚钱的机会;既对身处异地、艰苦求生的境遇倍感凄凉,又不愿“两袖清风”地返回故里。她就曾听说,有的人因为照料生意,拖延病情,回国探亲时竟一去不返。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不忍心让年迈的父母继续奔波劳累,在她的百般劝说下,父母亲现都已定居国内,颐养天年。听到这里,我从心底为陈感到高兴,同为人女,我能够体会到她对父母的那份孝顺与深情。但我也不禁产生了深深的疑问:为何陈目前只身一人在匈牙利?也许是看出了我心里的问号,陈对我娓娓道来。

2002年,陈和父母一起离开布达佩斯,回到北京的亲人那里,当时的想法是准备在国内安稳下来。虽然陈是在匈牙利完成的中学和大学课程,但她热爱中文,喜欢结交华人朋友,她一直认为自己在骨子里是个很传统的中国女孩,她未来的归宿也一定是在中国。陈回国后,在朋友的介绍下,结交了一位男友,后来成为了她的先生。如果故事仅仅到这里结束,那当然是个完美的结局,但是,世界上的事情就是因为有了“但是”,才平添了许多的悲欢离合与喜怒哀乐,当然,也更加地耐人寻味。陈的婚姻仅维系了一年,这之后,她辞掉了国内的工作,带着份破釜沉舟的决心重新走上了出国这条路,用她的话说,这回是她自己选择的。

在国外生活了这许多年,虽然陈一直热爱,也不断在学习中国文化,但她的思维习惯、生活方式早已不知不觉地融入到匈牙利。尽管她仍是黑头发、黄皮肤,但内心似乎同当地人更为接近,也正因为如此,她的第一次婚姻才以短暂、失败告终。重新回到匈牙利后,陈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她前年嫁了一个匈牙利男人,如今丈夫事业成功,去年又添了一个可爱的小女儿。在匈牙利,无论是身处华人朋友圈还是“老外”朋友圈,陈都是一个让人羡慕不已的女人!在异国他乡,看到自己的同胞生活得如此幸福,我真是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陈现在的职业是导游,她精通匈语、法语,在大学里读的又是热门的经贸专业,所以就业对她来讲不成问题,对于导游这份工作,她视为一种爱好和休闲,偶尔出来带一次团,大部分时间都在家相夫教子。然而,陈也道出了华人在匈就业的难度。在匈牙利,作为一个外国人,要想找到一份理想的工作,你就要做的比当地人优秀,也要比当地人付出更多的艰辛。这虽然是一个浅显的道理,似乎放之四海而皆准,但真正能体会到个中滋味并努力去亲身实践的又有几人呢?

当我们的话题聊到北京时,陈的语速变得低缓而深沉,她说:“我经常特别想家,也常常搞不清楚哪才是我真正的家,匈牙利有我的丈夫和孩子,北京有我的父母和亲人,但我似乎更怀念北京。我常常带旅游团去法国,每次参观卢浮宫,我都要在一幅画前驻足很久,那幅画叫做《麦田父女》,讲的是战争结束后,父女俩从避难之处返回故土,却发觉原本熟悉的地方也变得陌生,日思夜想的家园近在咫尺却又远隔天涯。”

“我现在唯一觉得庆幸的是没有入匈牙利籍,还保留着一本中国护照,在我想家的时候可以随时回国看父母、看亲人,这是我最大的安慰了!”

我不禁想起作家柯灵在《乡土情结》中写下的一段话:游子是失根的兰花,逐浪的浮萍,飞舞的秋蓬,因风四散的蒲公英,但乡土的梦,却永远地追随着他们。科学的发展使天涯比邻,文化的交会使心灵相通,地球可以变得越来越小,但乡土之恋永不会因此而消失!

(二)

裘裘是我来布达佩斯后认识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朋友,我至今想起来仍感到啼笑皆非:自己这么内向的人为何会认识那么外向的她,也没想到竟成了那么好的朋友,有时,和一些人好,总是好得连自己都莫明其妙。

我们的相识缘于一次去塞格德的郊游,我的朋友叫上了我,她的朋友带来了她,初次见面,她一头褐色短发,衣着前卫,感觉就是一个整天和“问题”人物混在一起的小丫头,对于这种女孩,我向来敬谢不敏,自然也就提不起聊天的兴致。没想到,裘裘却对我很好奇,不住地围在我身边问这问那,有时我实在提不起精神去回答,寥寥敷衍了两句,她也并不失望,反倒是叽叽喳喳地自己说个不停。渐渐地,从她的话语中,我感觉到这是一个大气、率真、开朗的女孩,我的注意力开始被她所吸引,对她的了解也逐渐加深。

裘裘今年二十一岁,随父母来匈牙利定居已经十年了,但真正算起来,她在匈牙利的日子只有七年。前三年她一直在丹麦读大学,去年才转到布达佩斯的IBS(INTERNATIONANAL BUSINESS SCHOOL——国际商学院<中新网注>)学院来,问及原因,她耸耸肩说:“丹麦的大学不给毕业证,但好在和IBS互相承认学历,所以最后一年在IBS读,一样能够拿到本科文凭。”我问她:“那你的英文一定很好喽?”据说,IBS学院大部分使用英文授课,那里有许多外国留学生,学生与学生、学生与老师之间都是英文交流。听到我这么问,裘裘不无自豪地对我说:“那是当然了。我在丹麦的时候全是讲英文,还有一群老外朋友,好多中国人有事都找我帮忙。你知道么?”裘裘眉飞色舞地对我说,“在那边,连四十多岁的人有事找我,都要尊称我一声‘裘姐’呢!”我不禁被她略带孩子气的话给逗乐了,也再次折服于她的爽朗、真诚与毫不矫情。

在同裘裘聊天的过程中,我了解到,她的老家是在天津,父亲在国内是一名中医,来匈牙利后也一直从事的是这个行当。裘裘说,她父亲的事业进行得一直不是很顺利,起先是在布达佩斯的一家诊所给老板打工,几年下来终于积攒了一些钱,去年的时候在德布勒森承包下一个朋友的诊所,现在自己当上了老板,自己给自己打工。这些年,父母的钱很大一部分花在她的学费上,在丹麦,裘裘念的还不是最昂贵的学校,但每年的学费仍需要一万欧元以上,再加上生活费,就可想而知了。她前两年的时候没有出去打工,每天在学校K书,最后一年她想给家里省些钱,就在一家中国人开的驾驶学校做秘书,其实就是打杂的,什么都要干,一早去要先打扫卫生,然后如果有人来就要做销售的工作,希望他们来驾校报名学开车,最后,等他们都学完了,还要负责做证书,反正都是很琐碎的事情。裘裘的这番话让我对她有些刮目相看,我没有想到在那个粗线条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如此细腻而丰富的内心。

裘裘的中文功底不深,毕竟她在海外生活了十年。但她的匈语和英文却很好。她很虚心,经常拿着匈文单词来问我翻译成中文要怎样表达。有时我问她,为什么要那么努力学习中文?毕竟在布达佩斯像她这样中文、匈文、英文都懂的人已经是凤毛麟角了。裘裘说,她在丹麦的学校上学时,就碰到过许多当地的华侨子女,他们除了英文、法文外,还坚持学习母语。一个中国人,如果连自己国家的语言文字都学不好的话,一定会被外国人耻笑的。听到这话,我从裘裘身上又感受到了她赤诚的一面。

裘裘今年暑假就要毕业了,当我问她未来有何打算时,她对我说,想去父亲的诊所帮忙。父母的匈语都不是很过关,她是家中唯一的孩子,理应要为父母分忧。我问她,有没有想过要像这里的其他华侨一样做生意、开店、赚大钱?裘裘的回答令我感动,也让我惊诧于她的早熟,“赚钱不是目的,活的充实才是最重要的。你看,中国人在匈牙利生活了这么多年,但感觉上和当地的社会仍是貌合神离,我们为什么融不进主流社会呢?我的一个朋友讲的很有道理:‘别总在那大叫人家排外,先检查一下自己吧。和同胞间都不能融洽,还怎么叫别人接纳你?’我从来没想过要去‘练摊’、开店,我不想同自己人竞争、互相杀价。中国文化那么博大精深,我们要好好地展示自己,让老外们知道我们不是只懂得摆摊卖服装的!我现在特别佩服我老爸,一直靠中医的手艺吃饭,我想好好地帮他,把诊所越办越好,让匈牙利人都知道中国的医学有多了不起!”裘裘兴奋的表情已经溢于言表,她那双澄亮的眸子里盛满了希望与梦想。

我暗自深忖:好一个令人骄傲与心折的孩子!对于裘裘这些第二代移民来说,她们与当地社会已经没有语言障碍,也甚少文化差异,但她们往往面临着比第一代移民更严峻的问题,那就是选择。选择留在当地,尽早融入主流社会;还是选择离开,回国创业或是移民第三国。要留下,就要学会适应这儿的一切,问题是,适应生活容易,和人家打成一片让人家承认你就是他们国家的一分子却难上加难!我问过几位旅居当地的华人学者:中国人该如何融入当地主流社会?他们告诉我,华人要爱国爱家爱自己。一个不爱自己祖国的人,一定不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一个不爱自己家的人,一定不是一个值得交往的人;只要你自信、自强,堂堂正正地做一个中国人,无论你是哪国国籍,人家都会尊重你仰慕你,这,就是打入主流社会的一张王牌!

(稿件来源:匈牙利《欧亚新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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